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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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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假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。郁欢已经把高一下学期的内容自学了一小半。每次登录QQ,鼠标指针都会有意无意地指到黄展弛灰暗的头像上,然后移开。

对面偶尔还会给他发消息,简单的问候,抑或抱怨作业多,还有感谢他教的学习方法,不至于像才开学那样一问三不知了。每当这时,郁欢都只回一个“嗯”字。

休息之时,他也会登录校园BBS,关注一下学校的热点话题和升学形势等等。而在“风云人物”板块,自从照片事件过后,他和黄展弛便一直霸榜,家庭信息、个人经历等都被人肉了个遍,包括说他是他妈出轨后生的。回复里,什么难听的话都有,他都一笑置之。

开学了,朱老师要求根据上次期末排名重新调座位。郁欢还是第一个选,他还是选了上学期的老位子。只是这回没人愿意跟他同桌了,没选到中间的情愿靠墙也不坐他的旁边。

直到第十名黄展弛。

朱老师眼看着他俩从前后排变成同桌,想要阻止两人坐一块。可郁欢的人缘明摆着的,也不能让排名在后边的同学不得不坐这,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。

本学期是高二分科前最关键的四个月,关系到未来的学业和就业方向。为了能跟郁欢同进文科班,黄展弛放弃了自己更擅长的理科,逼着自己去记看着就犯晕的大段论述。

何必呢?

看他那么辛苦,郁欢不禁问:“为什么非要进文科班?并且,分班后不一定在一个班里。”

“我是为了你啊。你应该知道,我阿公会帮我进文科重点班的。”

“就算这样,高二的时候我经常不在学校,你进了也是受欺负。”

黄展弛没有气馁,反而很欢欣,“你关心我?”

“我妈拜托你,你妈拜托我,我推得掉?”

“所以我得跟你一个班呀,不然的话,怎么互相照应?不就是政史地嘛,还能难到哪去?”

这股执拗劲儿,跟拼命学习的他何其相似。别人阻止不了他,他也阻止不了黄展弛。

在黄展弛跟一大段论述死磕了一整节晚自习最终宣告失败后,郁欢就笑笑,“干嘛跟自己过不去?”

“我找到我学文科的意义啦。”晶亮的眼神灼灼,他兴奋地说,“文科加我,等于你笑了。”

或许,心思深沉的他,恰好需要一个没心没肺的他。

开学没几天,两人的生日到了。十六岁,等于一只脚跨入成年人的行列了。

那天是周末,黄展弛邀请郁欢去他家过生,说会好好准备,就等主角光临。

徐建飞去国外谈商务合作了。此前,除了田洁,没人会给郁欢庆生。

去看看吧,去看看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次黄展弛的家跟真实的有多大差异。

出了别墅区大门,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A8,让他一瞬间误以为是徐建飞的车。不过车牌号不是,他才想起徐建飞的车都停在车库里的。

后排的车窗降下来,黄展弛笑着朝他招手。虚惊一场。干嘛买一样的车?也不事先说一下。

他坐到后排,面色仍没舒展开。见状,黄展弛还没明白是车的问题,便问他:“你不想去吗?还是有哪里不对?”

“没有,别误会,我只是有点紧张。”

“我爸妈人很好的,他们知道你努力上进,准备考哈佛,都为你骄傲。”

“为我骄傲?为什么?”郁欢认为,唐姨跟他只是医患关系,而黄展弛的父亲他都没见过。

“我的意思是,他们想收养你,你不愿意,就想认你当干儿子。”

好像也未尝不可。抛开情感因素,黄家在整个仁海都不容小觑,不说依靠他们,不去得罪是最好的。

大半个小时后,他们到了位于河道上游的独居别墅。这里干净,清静,与海边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。

郁欢大概知道黄展弛那股天真劲儿是怎么来的了。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,可不就是不谙世事的贵公子吗?

下了车,管家已经在大门处等着了。看着面前被刷成红棕色的铁栅门,郁欢有些打怵,照片事件后,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唐姨。

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,黄展弛轻轻握住他的手,“今天过生日,开心点。一切有我。”

真好,郁欢想,有人在意的感觉真好。

同样是别墅豪宅,这庭院,让郁欢知道了精心规划和设计师交作业有多大不同。假山错落有致,石板桥连着凉亭,旁边一汪清水池是不停流的活水。靠墙种满了罗汉竹,让白壁不再单调。石砾小径将草坪分割开来,两边种有许多绣球花,可以想见夏季来临时美得有多让人心醉。

金色和银色的氢气球被拴在小径的尽头两旁,庭院里再无别的赘饰。

进了房门之后见到淡粉和淡蓝的气球挂在各个角落,电视背景墙上还用彩色的字母造型气球组成了“HAPPY BIRTHDAY!”

房内是和庭院呼应的新中式装修风格。黄花梨的配套实木家具,古朴中隐隐有木质香。

餐厅中央摆了张圆形餐桌,此时上边放了个三层大蛋糕以及酒杯塔。

见郁欢只顾着打量四周,唐书琴担心怠慢了他,带他坐到进口皮料的沙发上,拉着他的手说:“等你们成年那时,咱办个大的。”

郁欢已经快忘了,原来过生日可以一家人一起过。更没想过,会有人花心思为他布置这些。

“小欢随意些,就当在自己家。”平日威严的黄父难得有和蔼的一面,郁欢竟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感,不说徐建飞,就是他曾经的父亲也未曾有过。

“谢谢黄叔、唐姨招待。”

黄父继续以好商量的语气说:“小弛跟你说了吧?希望你能答应做我们的干儿子。”

“好,我答应。”

“……”黄父还准备了好些游说的说辞,没想到郁欢就这么同意了。

唐书琴倒了四杯茶,“愣着干什么?快喝认亲茶啊。”

郁欢不懂饮茶,跟着有样学样斯斯文文地喝了。即刻起,黄展弛的父母便是他干爸干妈了。

谈论起郁欢的过往,真实情况当然是无法言说的,郁欢凭借超强的随机应变能力以及说来自己都相信的谎话,还有黄展弛的附和,避重就轻地讲了曾经住在黄阿公小卖铺附近,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,后来因为父母关系不和,母亲带他改嫁,继父经常忙工作,去年母亲又离婚把他留下了。

他的话语里隐忍着艰辛,他的故作坚强,任谁见了都疼惜。

黄家父母只知他在学校被排挤、被传谣,并不知他的反击报复。唐书琴心疼得红了眼眶,“小欢,以后不怕了,任何事都有我们给你撑腰。小弛的爷爷曾经还当过盛兰女校的副校长,现任校长杨卓芸还是他的学生,谁敢欺负你直接去找她。”

“好的干妈,我记住了。”

郁欢虽不至于做出告状这种幼稚的事,但是有这么个靠山,不光日子会太平很多,他需要的各种门路都会有,并且也不担心考试时间冲突了。

说起未来的打算,郁欢是想毕业后就在美国就业和定居,再也不回来的。唐书琴告诉他,如果愿意留在仁海,他们会竭尽全力让他一辈子都安乐无忧,去外地也行,都有人脉的。

这确实很诱人,说实话远离家乡都难免日思夜念,他在仁海呼吸的每一口空气,听过的每一声浪涛,都是他的一部分,已经深入骨血了。

可是,留在这里,那梦魇般的日子始终如影随形;留在国内,始终都摆脱不掉徐建飞。哪怕他落魄了、死了,郁欢还是跟他待在同一片土地上。

唯有去大洋彼端,他才能彻底跟这一切做个了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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